*捏造
00.
伏見做了一個夢,一大片的彼岸花海,八田靜靜地躺在裡面。鮮豔的紅色延伸到天空,散發著一股不祥的氣息。
他拔腿奔向八田。
他知道自己應該醒來,可在乎八田的心更勝一籌。
『美咲!』他一邊大吼著,一邊希望現實中的自己也這麼做了,這樣八田就會把他帶離這個討厭的夢境。
「怎麼啦猿比古!你沒事吧?我在這……」
「美咲……」伏見抱住衝到床上的八田。
氣味、呼吸、體溫,真的、都是真的。
「下次起床的時候把我一起叫醒。」
悶在布料之中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脆弱,這個模樣的伏見猿比古,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看見了。
「知道了──那現在呢?」
看對方滿頭大汗的模樣,八田知道他大概做了惡夢。因為家裡有弟妹的關係,他忍不住展露了哥哥的性格。
「暫時這樣就好。」
知道八田還活著,這樣就好。
自幼他就經常做惡夢,關於伏見仁希的惡夢,但最近主角換成了八田。
最後伏見仁希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,那八田又會如何?
思緒至此,伏見像是在暗示八田不要離開那樣收緊了手。
一個偏執狂在伏見心中誕生了。
越來越多不能給八田聽見的話,悄悄佔據伏見內心。
「這麼多公式怎麼可能記得起來啊?」
如果記不起來,那記住我就好了。
「搞什麼啊!怎麼又輸了?不玩了!」
如果覺得無趣的話,對我有興趣就好了。
「如果搭上了飛行船,是不是就能到不一樣的世界?」
你想去的那個世界,也有我就好了。
你的世界,只有我就好了。
到底,這些充滿佔有慾的言辭,成了他們關係破裂的導火線。
伏見不發一語地離開了。
說不出口的話,還是一樣留在心裡。
美咲你別傻了,我不會安慰人,就算你再怎麼哭鼻子,我也不會留在這個地方。
這就是事實。
一個伏見猿比古親手創造出來的事實。
儘管如此,他還是不願意走出八田美咲的世界。
更準確地來說,是伏見不想讓他離開自己的世界。
八田心中有兩個世界,一個是「只有他」的世界,一個是「不只有他」的世界。
「只有他」的世界早就崩毀了,如果要再重新建立起來,那只能是——
「只有仇恨」的世界。
這樣,無論是誰都沒有從彼此的世界中消失。
01.
八田非常不明白,如果這個世界有紅色,藍色就不能存在嗎?如果這個世界有恨,就不能再找到愛嗎?
他看著伏見。
從來沒有什麼事,讓他這麼傾心傾力地去思考。原本和伏見說話這件事,也只要順其自然就好,可是現在好像都不一樣了。
他思忖著,這些連結的齒輪,錯位的地方在哪?
「美咲……我可沒有和你浪費時間的打算,不如快點回去找你的『同伴』如何?」
八田皺起眉頭。
「怎麼?生氣了?那就來打一場吧……」
「猿比古。」他打斷了伏見。
猶豫不決的模樣非常不像八田美咲。
也許是這份仇恨,讓他退回了「會觀察別人再行動」的模式。
「太無趣了。」伏見這麼說,「如果不馬上衝過來說要戰鬥的話,這樣的美咲太無趣了。什麼都不想才是你。」
難得伏見沒有繼續挑釁,而是認真地和他對話,意識到這一點的八田終於開口:「我想要讓你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,這樣的我,是不是借助了太多人的力量?」
伏見怔怔地站在原地,時隔多年,八田美咲總算又給出了滿分的答案。
但他並沒有回應八田,他知道肯定還有後續。
「你的王是青之王,我的王是安娜,這樣的我們就不能回到過去那種關係嗎?你想要保護的到底是什麼?你為什麼要背叛?你一定知道,我還有很多想問的問題,可是那些問題的答案在哪裡?」
伏見依然沒有說話。
一個又一個的問句牽動著內心脆弱的部分,還有誰比他更清楚問題的答案?
「嘖。」
「如果連我問了,你都不肯說,那是不是表示你想繼續保持這樣的距離?」
伏見撇開頭,「為什麼要質疑?這就是命運。」
美咲……就算回不去也無所謂吧?你已經有你的歸屬。
「才不是什麼命運吧!這樣的未來不都是我們兩個人決定的嗎?你選擇了Septer4,而我選擇了這裡,不是嗎?」
「那你究竟還有什麼疑問。」
「可是我沒有選擇讓你走啊。」
「那是我……」
「所以我要問你,你到底在做什麼!」八田揪住伏見的領子,「好好看看!你所想要保護的世界,不是一直都在嗎!」
「但在這個同時,我們也已經長大了,不再只需要彼此。」
伏見稍微說出了一點屬於自己的想法。
「那又怎麼樣!那就表示你不重要嗎!你看,我們不是一直都很有默契嗎?那你為什麼沒辦法讀到!你說你不懂我,我又怎麼懂你?你到底渴望我這個笨蛋懂什麼!」
「美咲!」
這次換成伏見朝他大吼。
這可能是用盡力氣的一聲嘶吼,八田從來沒有聽過伏見這麼大聲地說話。
「……抱歉。」
「我也……抱歉,既然你是笨蛋,我會想辦法讓你懂的。」
伏見推了推眼鏡。
雖然嘴上這麼說,但在他心裡,八田不是笨蛋,從來都不是。因為他是第一個打從心底崇拜他的人。
02.
「又做惡夢了?」八田看著把臉埋在自己身上的伏見。
對方點點頭,但其實惡夢什麼的完全沒有。
「沒事吧?」他伸手抱住他,「還是你又騙我了?」
伏見既沒有搖頭,也沒有點頭。
八田嘆了口氣:「你有很多事都藏在心裡,這點真的很討厭。可是只告訴我的這點,也讓人覺得……覺得很喜歡。」
「你是在對我說教嗎?」
「那你是不是覺得我變成熟了?」
「隨便你怎麼說好了。」現在的他,只要可以像這樣抱著八田就心滿意足了。
「想抱的話就說出來啊,我又不會拒絕你。」
「這樣的話直接抱就好了吧?」
「嘛——也是啦,哈哈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,語氣似乎帶著一點失落。
伏見沉默了一下,說:「可以抱嗎?」
這時八田才又吵鬧起來,「哦!當然可以,可是有條件。」
這下好了,他可從沒聽說還有交換條件,這不就是變相拒絕嗎?
「就是、那個……」八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,「不要讓我恨你……」
「什麼啊,根本沒那個打算……」
伏見再度賴在八田懷裡。
如果他抬頭,就會看見八田高興到想哭的臉。
-end.